翎十九的小竹林

苏紫/all紫/苏all
夷则prprpr
合集不全,懒得搞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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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苏紫】归途 1

第一章

月色清寒,银汉无声。

这处灯火浅淡,人音寥寥,皎洁明亮的月影浸在水里,使整片水泽都映出粼粼的银光。更衬得与远处的繁华喧嚣像是被什么看不到的屏障割裂开来,自成了一派天地。

少年手里捧着血色的莲花河灯,明黄的烛火在微显凄清的夜风里不住地颤抖,于年轻的面目上留下跳跃的光华。

紫胤在月色下默默伫立,凝眸看去,少年的面目却仍是模糊不清。只有耳边少年的低语隐隐随着夜风流转:“……师尊在哪里,哪里便是弟子的家……”

紫胤张口欲唤他,一声“屠苏”却是抵在喉间,上下不得。

河灯被少年轻轻压在水上,踌躇几下便很快随着流水消逝,暖色的火光渐渐暗去,这片天地唯留下凝蓝的冷色月华。

少年终于抬起头,让紫胤看清了面目。那一点新血般的朱砂与记忆中并无不同,眼眸却不似当日的柔和喜悦,其间的隐忍绝望几乎让紫胤生出恐惧的错觉。 

很快,连月色都被层云掩去,唯留下无尽的漫漫寂静与虚无。少年的身影被悄然吞噬,极浓重的黑暗渐渐造成窒息的苦痛,紫胤便是这般突然惊醒。

 

太华山长年积雪,凡是月色稍好的夜里,便是半室的通明。

紫胤也不披上稍厚的衣袍,便径自打开了客室的窗户。冷意扑面而来,刺得肌肤生疼,却也带着些微的快意。

并非是梦境中十五的婵娟芳华,仅有一弯残月独自照彻着太华山上的漫漫虚空。白日里端华的房舍现在看来却有了几分肃穆的意味,映着巡山弟子手中冷色的光晕,更是平添了几分寒意。

或许真是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紫胤有些恍然地想着,百里屠苏一世本就多磨难而少喜乐,自己却仍是让他被求不得的执念苦苦纠缠,至解封散魂都未能解脱。如今换自己幽梦绵长,不得摆脱。

犹记天墉城外小徒儿那一跪一叩首,“师尊待弟子恩重如山,如今深恩尽负,皆是弟子过错。”满口胡言,紫胤轻叹,便是最终百里屠苏罔顾了他一念相救之恩,却也是时势所迫,命格使然。苍天不仁,岂能苛求人意?反是自己,认不清,看不透,思不及,负了那少年一腔挚情。

紫胤深吸了一口气,冷意随着呼吸浸入肺腑,在四肢百骸激起模糊的疼痛。仙人浅色的羽睫缓缓阖上,又一点点张开,眸间晦涩的情绪却半分不减。

修道千年的剑仙终是随手掩上窗户,将砭骨的寒风抵挡在外。却也并不再去休息,仅仅是在桌前静坐到启明星缓缓升起。早已冰凉的茶水凝结着苦涩与寒意,沁入肺腑。

 

唯将终夜长开眼,报答平生未展眉。

 

窗外渐渐响起太华山弟子们晨起早课修炼的声响,白鹤从房上掠过,阵阵长鸣。紫胤便也穿戴整齐,步出房门。

自大弟子陵越指掌天墉城,紫胤便不再居于天墉城执剑长老之位,又开始了从前未入天墉城时或而自在云游,或而隐居遁世的生活。如今仅是应了诀微长老清和之邀,在太华山小住几日。

 

那件事之后又已过去近五百年,于人间早是几番人世流转,沧海桑田。而修道之人虽也未必能得证造化大道,成为与日月同辉之真仙,却也大多岁月绵长。五百年过去,太华山与当初并无甚大不同,弟子还是那一批批鲜活的面孔,终年的积雪也仍闪耀着洁白的光彩,就连那些仙鹤也还是身材圆润,信步闲庭。

 

“紫胤真是来的早。”站在清和房门外不远处的南熏真人见紫胤漫步而来,点头示意。

紫胤亦点头回礼:“怎不见清和?莫不是又旧伤缠身?”

南熏引着紫胤往自己的住地而去,“方才夷则说,清和夜间身子突然滚烫了起来,折腾了半宿,这才堪堪睡下。今日想是见不得他了”。早已历经浮生数劫的女道人此时也不住叹气,“清和他啊……怕是终究难以舍下万丈红尘。若是一味吟风弄月、醉生梦死也就罢了,这却是来修的什么道?”

紫胤只是默然不语。这天下百态,清和并非看的不够通透,却每每事到临头,入局而不得脱,也该道一声可叹。

二人步入太华山高处的亭台,南熏背对着紫胤,道:“你可还记得差不多五百年前,你便是在这里答应为我铸一柄剑?”她的声音和着远处闲散飞过的白鹤的鸣叫,透着时光流逝的喟叹,“你所铸的汉引亦是伴了我近五百年。”

紫胤隐隐猜到了南熏想要提及何事,冰灰色的眼眸也转向了远处连绵的群山,并不打断。

“那柄秋水……”

紫胤接过这个停顿,淡淡道:“我原先是把秋水赠与了我那小徒弟,秋水灵力柔润,正好中和其过于霸道的内息。只是后来……”仙人淡色的羽睫微颤:“如今秋水被我安置于剑冢,虽不常使用,却也不曾冷落了它。”

南熏转过身来,语气较之方才略显得微妙,“秋水在我身边便是路数不合,各有损害,转头你竟就用它来……”南熏摇头叹息,“紫胤,你的资质、修为莫说人界,便是仙界可比肩者怕亦是寥寥,却仍是徘徊于这山河日月之中,乃是为何?”

见紫胤不答,南熏又道:“这本是你的私事,我不该多言。但你我终究相识多年,引为挚友,总该劝你一句: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多情如何,无情又如何,世间终究并无一定的好与不好。如今万事既已尘埃落定,你又何以不肯放下?”

紫胤收回早已不知聚焦何处的视线,道:“我曾登上龙变梵度天,见到了襄垣。”

南熏一惊,“你竟……我尚不知你修为已臻此境。”龙变梵度天为四梵天之三,为第二十九重天,便是一般天界真仙也难以企及。

“我自知晓,天地不仁,圣人不仁。这世间种种,最后终必成空。但我终究是……一念成执。”仙人说这话时语间带上了些微的自嘲,“襄垣答应了为百里屠苏重塑魂魄,只是不知胜算几何。而即便是求得天意成全,要费去多少寒暑亦非定数。”

南熏一时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得静静听紫胤叙述下去。

“襄垣曾言,若是终能补全他的魂魄,便会将其投入轮回台。自此,能得重活一世,亦算是稍稍弥补了他当年的早早夭折。”

“那……你该当如何?”南熏眉头紧皱,道:“重塑魂魄岂是易事?简直闻所未闻!襄垣岂是白白帮你这一次的?况且,茫茫浮世,你如何能寻得到他?”南熏已是半仙之体,平素端庄持重,此时竟显出几分失态来。

“缘起缘灭,往来成劫。”仙人的目光又浮向了层层重云,“这些本就是我修道之路上的劫难,又与他有何干系?”

南熏的声音弱了下来:“那你……”

“便是终不能上窥天道,却又如何?仍是归于这造化之中,与日月共逝,草木同朽,却又何喜何悲?”紫胤的声音平淡而沉静,就像是昆仑山巅千年不化的积雪,清淡柔软,却又亘古不化,执拗刻骨。

南熏终是无言以对,只得一声长叹。

见友人如此,紫胤沉默半晌,复又宽慰道:“我于位列仙班,飞升得道,本就无甚执着。仙界神界又如何?其腌臜之处,怕是人界远不能望其项背。我幼时师门一脉便是毁于飞升执念,无数道者被其导入歧途,万劫不复。我于旧日师门,亦只能将其御剑养剑之术流传下去,也算全了授业之恩。”

南熏微皱起一双秀眉,道:“你……昆仑琼华?”见紫胤默认,南熏又道:“今日我才知道你竟有这许多事未曾言及,若不是今日提起,怕我不知还要被瞒上多少日月。”

“不过前尘旧梦,你又何必介怀?”紫胤神色淡淡,不以为意。

南熏认输般的摇摇头,“你若是执意,我哪里能劝得回你呢。且谈眼下,东海近日颇有些蹊跷,海上风浪时时变换,似是有妖物作祟,而太华山派去的弟子却并未发觉不妥。如今我与清和皆忙着后山秘境封印加固一事,却是脱不开身。只得拜托你前去一探。”

“事关天下,紫胤义不容辞。”蓝衫白发的仙人点点头,答允道。

“如此我便放心了。”南熏轻叹,“只是清和似本欲与你说些什么的,如今却怕是得到下次了。”

“不妨。”紫胤道,“既如此,我便先前往东海之滨查访一番。待清和恢复,知会我一声便可。”

“自然如此。”南熏点头。

 

御剑而去的时候,紫胤有些微的分神。东海啊……当年玄霄师叔就是被囚禁于此,亦是在此处以力量脱开封印,从此步入魔道。

长欲挥剑断逝水,却尽青春铸劫灰。

紫胤长叹,苍天不仁,由此可见一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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